和夏珈意分手的第三年,我去了梅里雪山。
可一场雪崩,我被永远埋在了雪山脚下。
意识消亡的一瞬,阎王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。
“江知樾,你客死他乡无法入轮回,本王给你三天时间,落叶归根。”
再睁眼,我发现自己回到了车上,而身旁是早已失温的尸体。
……
我明白阎王给我时间,是让我去处理自己的身后事。
看着漫天飘舞的雪花,我将最后一张和夏珈意的合照埋在雪堆里。
“夏珈意,雪山我来看了,但你失约了。”
我将后备箱打开,把自己的尸体安置进行李箱,再用碎冰和厚雪保持低温。
做完这一切,我又给云城殡仪馆打了一通电话。
“您好,我要预约三天后的丧葬服务。”
“逝者名叫,江知樾。”
展开剩余89%阎王要我落叶归根,那我便要开车回云城,给自己准备一场体面的葬礼。
安排好一切后,我驾车在冰封雪路上缓慢前行。
连续拐了几个弯,发现前面有车抛锚。
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的男子站在路中央挥手,我不得不将车停下。
车窗摇下,那人摘下口罩,一张俊冷的脸落入眼帘。
“顾郝屿?”我惊讶开口。
当年高考后,再也没见到过的高中同桌,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。
顾郝屿看到我,也很惊喜。
“阿樾,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好了。”
“我女朋友的车出了故障,保险公司要明天才能来挪车,我们可以坐你的车离开吗?”
我有些犹豫,毕竟自己已经是个死人,带着活人总归是不太好。
但又觉得多行善事,或许到了地府还能被阎王嘉奖。
便答应了他一起同行的要求。
顾郝屿很快对着陷入雪坑的迈巴赫车招了招手,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女人走了过来。
只一眼,我就愣在原地。
和夏珈意分手这三年,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和她重逢的场面。
没想到再次见面,自己已经身死,而夏珈意也成了别人的女朋友。
见夏珈意走来,我颤着心收回了视线。
顾郝屿笑着挽住她的胳膊:“珈意,这是我高中同学江知樾,今天遇上他太有缘了,我们可以一起回云城。”
听着顾郝屿的介绍,我心底五味杂陈。
我看着眼前的女人褪去少女的青涩,多了成年女人的稳重和知性,一句‘好久不见’咽在喉咙,久久说不出口。
正要开口,夏珈意从身上拿出一张银行卡,递给了我。
“江先生,这是路费,我男朋友晕车,劳烦你坐后面。”
她冷漠的语气让我霎时噎住,没有接卡。
“不好意思,我的车习惯自己开,你们坐后座吧。”
关门的刹那,我听到顾郝屿对夏珈意小声嘀咕。
“阿樾好心载我们回家,你怎么能这么喧宾夺主,就像以前认识似的?”
夏珈意黑眸幽沉:“不认识。”
简单三个字,让我心脏一阵阵紧缩。
我平静开车,不让自己情绪外泄。
是啊,早就物是人非了,认不认识也不重要了。
路上,顾郝屿忽然开口:“阿樾,你怎么会来梅里啊?”
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:“三年前跟前女友约定过的地方,所以想来一趟。”
半晌,夏珈意清越的嗓音响起:“江先生,开车不要走神,谁的命你都赔不了。”
犀利的话,猛地刺痛了我早已冰冻的心,也瞬间让我清醒过来。
是啊,自己已经死了,跟夏珈意提起三年之约又有什么用呢?
顾郝屿瞪了夏珈意一眼:“阿樾你别理她,这人今天怪怪的,跟吃了火药一样。”
“不过阿樾,等出了梅里,你准备去哪啊?要一路吗?”
我通过后视镜,悄悄看着这个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思念的女人,哑声道。
“不了,等车抵达云城,我要去殡仪馆参加一个葬礼。”
车厢内的气氛骤然凝重了几分,顾郝屿也收敛了神色。
“我们坐你的车回云城,陪你一起去吊唁吧,毕竟逝者为大。”
我看了夏珈意一眼,见她沉默着没有表态,微微攥紧了方向盘。
我没有亲人,没有朋友。
自己的葬礼能有人参加,或许走时也不会孤单了。
“谢谢。”我继续匀速开着车。
防滑链在冰雪地面发出哗啦的声响,茫茫白雪掩盖了前行的路。
后座上,顾郝屿抱着夏珈意,又忍不住问询我的感情史。
“阿樾,当年你为什么要和你女朋友分手啊?我记得那时候你很爱她,QQ动态都是写给她的爱情记录。”
我沉默了一瞬:“她闺蜜说我是她的舔狗,她没有否认,我也就觉得没意思了。”
三年前大学毕业,我熬了两个通宵帮夏珈意设计工作简介。
正要拿给她,却听到她的闺蜜们正在吐槽自己。
那些话难听至极,可夏珈意只是淡淡摇着手中的酒杯,没有反驳一句。
甚至,神色间还有乐在其中的得意。
也是那一刻,让我觉得特没意思。
顾郝屿立刻从夏珈意怀中坐直了身体。
“这些人怎么这样啊,太不道德了!”
“不过也是,闺蜜是什么样,就代表这个女人是什么样,阿樾你分的好。”
听着顾郝屿义愤填膺的话,我淡淡应了一声。
“嗯。”
一直沉默的夏珈意冷不防开了口。
“感情是两个人的事,江先生这分手理由未免太牵强了。”
我没接话,她身边的顾郝屿已经不乐意了。
“你懂什么,有些女人就是自己作,把男朋友给作没了!”
“珈意,你的那些闺蜜们哪天要是说我坏话,你必须维护我,不然我饶不了你。”
夏珈意下颚角微微绷紧,半响才挤出一个字:“好。”
窗外的雪越下越大,挡风玻璃白雾茫茫。
视线不佳,我打开了冷风吹玻璃。
顾郝屿在后座哈气搓手。
“车上好冷啊,阿樾,你把暖气打开吧。”
我想到后备箱的尸体,直接从包里拿了几个暖宝宝给顾郝屿递了过去。
“开暖气太闷了,你用这个暖手。”
顾郝屿接过时碰到了我冰凉的手,目光惊诧。
“你的手好冷,不开暖气冻感冒了怎么办?”
我微微一顿,自己已经是个死人,没有活人的体温很正常。
只是,要怎么跟他解释呢?
这时,夏珈意俯身上前,长手一点,就打开了车内的暖气。
“江先生,高原感冒会有生命危险,我们坐了你的车,你就得对车上人的安全负责。”
听到她一如既往霸道的语气,我在心底叹了口气,没再说话。
耳边只有车轮碾过积雪形成的“咯吱”声。
不知过了多久,终于驶出厚雪堆积的雪路,到了山脚的镇上。
夏珈意看着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,说道:“时间太晚了,今天我们在这里住一晚。”
我拧了拧眉:“不行,我要三天内赶回云城,不能在这里过夜。”
顾郝屿指着外面厚厚的积雪,满脸不赞同。
“夜黑雪厚,晚上开车不安全,咱们不能光顾速度不要命呀!”
我的目光扫过车尾,做了决定:“我开车继续走,你们住镇上,明天再订机票回去。”
轮胎在积雪下发出一声闷响,车子停在了一家民宿门口。
我打开了车门锁,示意他们下车。
夏珈意却一把摁了熄火键,并拔了车钥匙。
“大雪封城,所有的高铁飞机都停运了。”
“江先生,你已经答应我们一路同行,做人就要诚实守信。”
她说着,下车后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,示意我下车。
“放心,只住一个晚上,不会耽误你要去的葬礼。”
顾郝屿也劝:“疲劳驾驶的危害很大,我们还要陪你一起回云城参加葬礼,可不能有任何意外。”
我没办法,只能跟着他们一起进了民宿。
天寒地冻房间紧缺,我们只订到一间双床房。
我本想到车上将就一晚,但又觉得夏珈意不尴尬,自己又有什么好别扭的呢。
进了房间,顾郝屿先去浴室洗澡。
我和夏珈意拿着手机各坐一张床,界限分明。
浴室里,哗啦的水声响起,夏珈意忽然看向我。
“三年了,你还不打算将我从黑名单放出来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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